“晚丫头站那作甚,还不过来吃饭,就等你俩了。”早早落座的宋老瞪着站在桃树下的林书晚,高声道。
闻言,林书晚嘿嘿一笑,拽着江昱枫就小跑了过来,两人刚坐下,她就神秘兮兮的笑着,“等桃子熟了,我给你们做些新的吃食。”
“等桃子熟,那还要好几个月呢,先吃饭。”萧将军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得手掌上,不由笑眯了眼睛,心道今次回去,就得让夫人准备聘礼来下聘了。
今日的暮食都是薛秦二位娘子所做,除了姜家餐桌上必备的三道荤食,一道东坡肉,一道酸菜鱼,还有一道辣子鸡以外,便是菌子汤,菌子是今日一早李贵送来的,十分新鲜都不用加其他调料,只需把菌子切成小块,放入锅中,加入一勺清水,出锅前撒上一把碎盐,炖出来的汤味道就十分鲜美了,而且刚摘的菌子厚实,吃在口中嚼劲十足,甚至咬下一口还爆汁呢,宋老尤爱这菌子汤。
除了菌子汤,还有牡蛎炖鸡蛋,鲜嫩的鸡蛋中卧着好些开嘴的牡蛎,露出里头鲜嫩的牡蛎肉,最后浇上一勺清酱汁,鸡蛋鲜嫩,牡蛎肉鲜美弹牙,让人吃着十分过瘾,这不那几个小的,一人挖了几勺鸡蛋羹盖在米饭上,抓着勺子就搅拌了几下,直到每一粒米饭上都均匀裹满了鸡蛋羹,安姐儿就一手抓着勺子,直接将脸埋在了碗中,一口接一口地将米饭送入口中,吃得那叫一个油光满面,没一会一小碗米饭就落了肚。
再看边上的谨哥儿也是如此,甚至还举着碗要添饭,还有李家那两个孩子难得不用人看顾,自己一手捧着面前的小碗,一手抓着勺子,挖着饭送去口中,吃得心满意足。
姜婉同青芜几人更爱今日的春饼,那是秦娘子用今日李贵送来的野菜焯过水后,切成细细的丝状,五颜六色摆在碟子中,边上还放着一沓厚薄均匀的面饼用来将这些野菜裹着吃,春饼的吃法十分奇特,姜婉取过勺子挖了一勺林记独有的调料,刷在面皮内侧,随即裹上一把嫩得能掐出汁的野菜,卷起之后直接送入口中,这一口仿佛将整个春日都吃进了嘴里。
而萧家父子一如既往极爱吃肉,桌上那道荤食大多都落入了他俩的腹中,等到几人吃饱喝足之后,萧将军父子便一左一右架着宋老就往隔壁的书房走去,临走时还把江昱枫一块唤走了。
“晚娘,他们几人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。”姜婉站在林书晚身旁,目露疑惑。
说罢,她就打算转身离开,去帮着收拾桌上的碗筷,毕竟他们所商讨之事,也不是她这一介妇人能参与的,谁料她才走了一步,她就听到林书晚开口,“阿娘,阿爹与舅舅的死因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。”
话音一落,姜婉猛然回过头,眸中满是不敢置信,直到她瞧着林书晚满脸认真,她的眼眶逐渐红了一圈,“好,那苍天有眼。”
五月中旬,一座三层楼高的商船停靠在了钦州码头上,钱舜脚步虚浮地随着人群从船上下来,自从钱塘江后,他已有两月未曾见过陆地,日日在船上漂着,实在让人难以忍受,尤其是那船上的吃食日日都差不多,他都吃腻了,如今总算是抵达了钦州城,他要寻个客栈先吃上一顿好的,再好好睡上两日,等精神好些了再去寻晚娘求她原谅自己。
钱舜打算得好好的,抬脚就往钦州城中最大的酒楼走去,结果刚走了几步忽觉后颈一痛,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,直到他醒来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人束缚着绑在床上,而此时本应该远在京中的林书茵就坐在自己床边,手中匕首银光闪烁,让人一阵心惊,“夫君为何抛下我一人从京中离开?
匕首冰凉的触感在他脸上划过,钱舜心中胆寒,却只能强撑着笑脸,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,他柔声安抚,“娘子有所不知,是圣人想吃岭南的荔枝,这才让我赶往岭南,若是我能将新鲜荔枝送往京中,到时圣人必定要对我大肆嘉奖,到时候我们夫妇二人在心中就是风光无限!”
“当真?”林书茵眼睛微微眯起,显然不信他的鬼话。
“自然当真,若我有半句假话,必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……”
就在钱舜赌咒发誓之际,李家村的林记酒坊今岁头一批荔枝酒封上了酒瓮。
“东家,这荔枝酒当真能卖出好价钱?”李家村的里正有些怀疑,毕竟这荔枝在李家村实在是太常见了,往年也不是没人想过酿酒,但酿出来的酒水味道要么太甜,要么太淡,甚至还有有一股怪味,故而他才有些不放心。
闻言,林书晚也不生气,就笑道:“放心,我们这荔枝酒的名声一定可以响彻整个永宁!”
第117章梅子糖
◎酸酸甜甜的◎
晨间李家村村外的山头上还弥漫着薄薄的雾气,山风拂过,薄雾如烟似水一般散开,山坳间的荔枝树枝叶沙沙作响,枝头沉甸甸泛着胭脂色的荔枝随风而动,压弯了整颗荔枝树。
李贵领着村子里的乡亲,背着竹筐穿行在荔枝树下,小心翼翼地将枝头的荔枝剪下,放入竹筐中,生怕将外头那层表皮碰坏,荔枝是鲜货,放不了几日,林娘子昨日所言犹在耳边。
原来昨日里正是在觉着荔枝酿酒有些浪费,便捉摸着问林娘子能否想个法子把鲜荔枝运出岭南去卖,结果林娘子当即目瞪口呆,片刻之后就从一旁取过一根木棍,在泥地上写写画画,三两笔之下同里正算出了若是要将荔枝运出廉州的成本,但成本昂贵也就罢了,除非全程用冰块将荔枝封存,否则要不了五日,荔枝就会变坏,吃不得了。
里正不信邪,只觉得此话乃林娘子推脱之言,心中有些不喜,但如今整个李家村都要仰仗这林记酒坊过活,便未敢多言,只是唤了李贵去摘些荔枝下来,摆在家中,他倒要看看是否确如林娘子多言,这荔枝放不久。
思及此,李贵不由叹了口气,她从去岁开始就时常往林记送荔枝,他是知道荔枝放不久的,可里正不知道,他原本想着劝上两句,故而昨夜提着两壶自家酿的酒水去里正家,刚走到门口,就听里正再同自己夫人嘀咕,言语之间全是对林娘子的不满,明明他身为里正,那酒坊却不让他管着,反而从外头请了一个掌柜过来,这不就是信不过自己。
李贵摸了摸脑袋,就想起里正夫人所言,她同里正说,反正李贵一家掌握了酿酒的法子,不如暗地里使个绊子把林记酒坊赶出李家村,自个儿建酒坊酿酒卖酒得了,李贵原以为里正是个拎得清的,会拒绝此事,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,就连声应下,打算今日一大早就来寻自己。
李家村旁人不知林娘子身边那位小郎君的身份,可他李贵知道啊,不说林娘子是个心善的,哪怕她是周扒皮,就算借他李贵十个胆子,他也不敢同世子作对,想到此处,李贵愈发忧愁,里正那头自己得罪不起,林娘子他更是得罪不起,这不一大早,就从家里出来上了山,生怕里正去寻自己。
“阿贵,怎么了这是?”同村交好的邻居见他满脸愁容不觉有些好奇,顺手将塞满的竹篓摆在地上,走到李贵身旁,低声问道,“为了荔枝酒发愁?林记东家不是说了,这荔枝酒肯定能卖出去么?”
闻言,李贵摇了摇头,心知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,便随意扯了个谎,“无事,不过就是想到我家那俩孩子在林记读书,没读出什么名堂来,有些发愁罢了。”
“这样啊,你家福哥儿才几岁,不急能认字就不错了。”邻居笑着拍了拍李贵肩头,语气中十分羡慕,“若是我家孩子也能跟着那位老翁认字就好了。”
满是艳羡的语气,让李贵心中一阵发涩,是啊,李家村自古以来就是廉州最穷苦的村子,在两年前村民还在为温饱发愁,自然也不会想到认字这一说,可如今靠着林记,村子里头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,就就想着要给自家孩子读书识字,可李家村中没有夫子,更是离廉州有些距离,没有读书人愿意来村子里头教书,若是能建个学堂就好了。
这一念想在李贵心中生了根。
与此同时,林记食肆休息后开业,还未到朝食的时辰,外头就排了好些食客,甚至崔判官就站在头一个,身后跟着王擎,两人头挨着头不知在商讨着什么。
等到青芜拉开门,两人迫不及待挤入铺子,冲着站在柜子旁的姜婉就道:“姜掌柜,江世子可在后院?”
姜婉愣了片刻,毕竟头一回有人来食肆不为吃饭,而是为了寻江昱枫,“在的,还请两位大人等上片刻,我这就让人去请他。”
说罢,姜婉扭头同长月耳语几句,长月脚步匆匆就往后院去了,等待之余,崔判官两人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,当即冲着姜婉招了招手,“掌柜的,我要一份酸辣汤,再加一份韭菜饼,还有虾饺,生煎都要上一份,王参军的话,就要一份大排面,三个蛋黄酥,对了,您可知江世子喜欢那种吃食,也要一份。”
“好勒,您稍等。”姜婉匆匆将他点的吃食记好,塞到青芜手中,自己又转而走向下一桌,招呼着刚进来的食客。
于是下一秒,两人就听见青芜打着嗓门冲灶房的几人喊道:“娘子!酸辣汤十份,一份不要葱芫荽,韭菜饼五份,虾饺生煎各八份,大排面五份,一份面条要生一些的,蛋黄酥一屉!”
话音刚落没一会,吃食就如流水一般从窗口递出,热腾腾的酸辣汤,光闻着味道就让人口水直流,更别提外表金黄酥脆小巧玲珑的蛋黄酥,还有一颗颗白嫩饱满的生煎,细细的褶皱上头点缀着几颗酥香的黑芝麻,整整齐齐摆在竹蒸笼里头,格外诱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