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
田庄上药物备得齐全,加之白策真当医术了得,不过十日,季濉身上的鞭刑便已大好。
是夜,季濉趴躺在床榻上,上衣半解,温热的指尖包裹着冰凉的药膏,在他背上缓缓游走,偶有细密的刺痛传来,他却甘之如饴,枕着手臂合眼假寐,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。
背上密密麻麻的新伤,早已辨不出之前烧伤的痕迹,可那些蜿蜒的痕迹,就像是刻在林臻脑海中一样,清晰无比,她指尖不由得轻颤,止住了手上的动作。
突然的停顿让沉浸其中的季濉顿觉失落,他微一蹙眉,回首道:“怎么?”
林臻低头避开他的视线,取过一旁托盘中的绢帕净手罢,将他衣衫缓缓拉上,抿了抿唇:“药上好了。”
简单收拾后,林臻扶他转回身,在他侧身躺下,声线温和:“有事便唤我。”
季濉哼笑一声:“我可不是那——”
“瘸子”两个字,被他生生咽回去,他知道林臻不会轻易忘记那个男人,但他相信,只要那个男人长久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,她的视线里,任谁都不再提起,总有一天他会死去,永远在林臻心里死去。
阴郁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,他继续笑着道:“我可不是那么不堪一击之人。”话落便强撑着起身,却牵动背上新痂,顿时闷哼一声跌回榻间。
林臻伸手搀扶的动作一滞,却是止不住地笑了。
她就这样笑看着季濉,不知过了多久,后者的眼眸渐渐幽深,待她察觉气氛不对想转身时,已是来不及。
季濉捧住她的脸,与她沉沉对视。
被他粗粝指腹捧住的脸,渐渐热起来,灼灼烛火正将她所有神情尽数奉与季濉眼底。
林臻想逃,却动不了。
薄被被她牢牢攥在手心,越攥越紧,情急间,她蓦然将薄被扯过头顶。
林臻原想将自己蒙住,便不必去回应他炙热的视线,却忘了二人之间紧密的距离。
她不慎将他一同拢进了黑暗中。
二人原本还刻意压抑着的呼吸,在这狭窄闷热的空间里,变得清晰可闻,无所遁形,甚至愈发急促,肆意地交织缠绕。
季濉只觉那双捧住她的手,已不听话的发抖起来,甚至他的呼吸也跟着发颤。
若说方才他尚且能忍耐,此刻简直要心动的发疯。
他想要疯狂地吻她,感受属于林臻的温度,林臻的味道……
对她的贪念几乎顷刻间可将他逼疯,可那唯一残存的理智仍在告诉他:他不能这么做,她还没有完全忘记那个男人。
他绝不能再像从前一般逼迫她,甚至伤害她。
最终,他只是将她深深揽进怀里,低头将脸埋进她颈窝,贪婪地汲取她身上浅浅的香气。
*
闷热的三伏天,终于迎来一场大雨,雨后的田庄格外清凉舒爽,连稻草垛都散着清甜的香气。
林玥抬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幕,张开双臂深深呼吸,她兴高采烈地道:“阿姐,难得这样好的天气,不如我们去骑马罢!”
与姐姐林臻不同,林玥从小便是个欢脱的性子,虽在书房里坐久不住,却是偏爱骑射的,郊外旷野驰骋的肆意是城内马场比不得的。
林臻犹豫间,林玥轻挽上她的手臂,慢慢道:“他的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罢?”
未等林臻应答,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:“如此天气,若不策马奔驰,倒是辜负。”
二人回首,季濉正阔步向她们走来,墨绿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,衣襟处金黑双线绣的竹叶纹在步履间流光隐现。腰间玄色革带嵌着墨玉,与护腕上的绿松石交相辉映,衬得那截露出的手腕愈发白皙。
昔日病容尽褪,此刻眉目如画,唇若涂朱,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了。
林玥挽着阿姐的手臂不禁收紧,脸颊隐现绯红,她连忙转回头,松开手,“那就这么定了!”
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去找石竹,林臻看着妹妹的身影,不由轻笑了笑。
因怕季濉出事,石竹特意将白策一起带上了。
四匹马不近不远地慢悠悠走着,不知不觉间两两散开了。
林玥远远望着并辔而行的二人,那两匹马的步调竟格外地致,季濉策马的姿态与阿姐如出一辙,甚至连上马习惯都与阿姐一模一样。
她忽然记起,当年他和她是一同跟着阿姐学习骑术的。
彼时她自恃天赋过人,加之厌恶当时还是卑贱奴仆林初的季濉,总是草草应付阿姐,便转去独自练习。